走山危機擴大 翠巒遷村路迢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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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原祥、諾爾/專題報導

 

翠巒部落,一個充滿綠意的山中小村,本應過著恬適的日子,這個仁愛鄉最偏遠的部落,長年籠罩在地滑走山的陰影下,遷村說了十幾年,迄今仍在紙上作業,面臨裂縫加寬變深的家園,官方所提方案可能衍生的語言、文化、教育的割裂,居民心情複雜,感嘆「未來何處是我家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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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命運多舛、一波三折」可說是翠巒部落的寫照,耆老蔡瑞年指出,部落發源於仁愛鄉的瑞岩,遷移至Za-ham、Da-da、Bu-blm三個小聚落,日本軍人為了便於統治,展開大屠殺,幾近滅族,並強迫移居,百年舊部落因而荒廢,只剩斷垣殘壁,1994年道格颱風降下十數日豪雨,土石大量崩塌,民房毀損,農園流失,慈濟慈善事業基金會撥善款興建「翠巒慈濟村」,完成31戶兩層樓鋼板樓房迄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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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縣長林源朗提字「今後安居樂業,可以無憂矣」。但實際上,走山的陰影揮之不去,居民擔憂一夜大雨「什麼都沒了」。

 

翠巒部落耆老蔡瑞年指著力行國小翠巒分校下方的道路裂縫,擋土牆錯位、駁坎傾斜,他拿著一根約兩公尺的樹枝插到縫隙,竟然整根沒入,而鄰近的茶廠工人宿舍,水泥地出現20公分寬的裂縫,小孩伸手不見底,高政光指出,2006年六九水災,北端40多公頃山地滑動,兩間茶廠流掉了,居民非常擔心,「下一波大雨是不是輪到部落?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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暨大土木工程學系助理教授王國隆指出,部落滑動速率雖相較南北兩側較慢,仍有3、40公尺地層緩慢滑動,主要因素來自眉溪斷層與地下水及零星的小斷層;而根據98年11月莫拉克重建委員會所公布的《莫拉克颱風災後原住民居地安全評估報告》,翠巒部落具備斷層通過、坡度大於30度、崩積岩地質、地層滑動、坡面及土壤滲水、北港溪向源侵蝕等多項危險因子,且因居住人口眾多集中,若發生與鄰近區域相似的大規模崩塌,災情將相當嚴重。

 

居民盼望能遷居至車程30分鐘的福壽山天池農場,該處地形平坦,水源豐沛,但退輔會福壽山農場李清彬直言,海拔1500公尺以上建物開發要做環坪,天池位於德基水庫的水源保護區,只能「移農牧地」;縣府原民局長張子孝坦言,法律沒解套是不可能的,單土地變更,預估等5年到10年,不如照可行程序去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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居民嚮往的天池及南投林管處139林班地都落空,仁愛鄉公所提出遷居埔里鎮大坪頂的建議,雖然慈濟允諾協助建屋,但該處是閩南、客家聚落,土地屬台糖所有,距離翠巒要3個半小時車程,「翠巒搬到那還是原來的部落嗎?」居民簽下同意書,卻又擔憂著未來。

 

村民質疑:遷村選址不當 形同滅村

「我們要離災不離村,遷村不當,形同滅村」聽到政府提出遷居大坪頂的方案,多位居民提出疑慮。

 

部落居民陳素蘭點出:「我們的祖先世居在山上,離開部落,產業怎麼辦?原住民文化傳承怎麼辦,要生於此、長於此,才會積累土地的情感,如果不在部落生活了,翠巒獨特的高山原民文化要怎麼延續?」

 

埔里以便以謝原住民教育中心,是原鄉學子的校外宿舍,來自部落的黃馨儀說,在部落能與親人用母語溝通,學校也會教母語,離開部落下山求學,親人、語言都疏遠了。暨南大學人類學研究所助理教授鄧相揚直言,大坪頂太平國小以客家、河洛族群學生為主,翠巒部落遷居於此,會加速族人語言流失。

 

對都市人來講,搬家只是換一棟房子,但對部落居民來說,家是房子與土地、產業、文化的連結,暨南大學原住民專班副教授邱韻芳表示,未審慎評估的遷村,很多東西變了調,政府口口聲聲問題解決了,但最後的代價要由族人負擔,看看新佳陽、新好茶所衍生的問題,選址一旦錯了,將流失很多寶貴的資產。

 

鄧相揚強調,遷村這件事牽涉到整個生命、情感遷移的歷程,應以部落整體最大利益來考量,而非紙上研究作業,跑出一條法令,就說你不行,部落生命存續,這無形的資產,才是遷村案中最該注重的區塊。

 

借鏡德恩亞納永久屋 安全與部落文化求雙贏

「離災不離村」難道只是口號?莫拉克風災最後一個永久屋─德恩亞納基地,將在8月落成,創下原住民第一個在傳統領域林班地變更建地的案例,建築具備綠色概念,工法採用高腳設計,依照地形興建,不挖除土方,維護自然景觀,在安全、原民文化、自然生態間求得平衡,翠巒部落有無可能是第二個「德恩亞納」?

 

翠巒部落遷居大坪頂一案雖然高達8成的族人簽字同意遷村,但主因是官方宣稱,未來的大坪頂永久屋,定位為避難所,居民仍可保留原來家屋,如果選項改為必須放棄原來家屋才能遷住,再做同樣問卷,絕大多數族人表達不想「捨近求遠」的立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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族人擔心是有理由的,一旦大坪頂永久屋落成,政府官員不就有理由,不再維護翠巒部落公共建設,聯外道路毀壞,人往山下搬移,沒有人的翠巒部落不就滅村了,舊家回不去,產業無法維繫;新家沒感情,只能在都市謀生,山上的技能無用武之地,最後兩頭落空?

 

以往部落遷村案,未將居民的意願排第一考量,德恩亞納永久屋則罕見的由來吉部落居民自主決定,跟政府、學者以證據證明安全,爭取152林班地變更,房子外型就跟鄒族Kuba相似,符合綠能規範,也有鄒族特色,未來與鄰近自然景觀融合,將有機會帶動地方經濟產業。

 

不尊重原有村落文化的遷村案,表面上以安全為考量,卻分化了災民感情,遷村的重心在於人,人對土地有記憶、情感,一旦離開,下個世代,恐怕就回不去了,鄒族人突破萬難,守護土地與文化,親手蓋起德恩亞納家屋,災後,族人仍守住一起,翠巒部落遷村案,也應以人為考量,做出正確、長遠的決策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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